2025年10月24日上午9点，香港岭南大学讲座教授、伊利诺伊大学香槟校区荣休教授蔡宗齐先生应邀莅临复旦大学中文系，在光华楼西主楼1001室作了题为“文明互鉴中建构古代文论体系：四十五年文论研究的心路历程”的学术讲座。本次讲座为复旦大学第五届中国文论国际学术研讨会系列学术活动之一，由复旦大学中文系吴兆路教授主持。 

讲座伊始，吴兆路教授详细介绍了蔡宗齐教授丰富的学术经历与卓越成就。蔡教授则亲切地回忆起2014年应复旦外事处邀请前来讲座的“前缘”，并表示此次将系统分享自己横跨中西、长达四十余年的学术探索与思考。

蔡宗齐教授首先对讲座主题进行了深刻解读。他笑言，自己在国内攻读英美文学，在美国深耕中国文学，这种独特的学术路径本身就是“文明互鉴”的生动体现。而“体系建构”虽是当下热词，但于他而言，却是坐了几十年“冷板凳”后的自然成果，绝非“蹭热度”。 他特别指出，在八九十年代的美国学界，解构主义是主流，而他的“体系建构”尝试恰恰是与西方理论潮流相悖的。这种不随大流、坚守学术初心的精神，源于王力先生著作中缜密的材料梳理与体系性，以及刘若愚先生英文著作所展现的中国文论的世界性意义。正是这两位先生的启迪，在他心中埋下了毕生致力于文论体系研究的种子。 

蔡先生将其四十多年的研究历程清晰地划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1979-1987）是“中国文论研究的打基础阶段”。蔡先生先后在中山大学和麻省大学阿默斯特分校求学。他特别提到当时深受新批评学派影响，如Understanding Poetry 和Sound and Sense：An Introduction to Poetry 等著作为其提供了精细分析文本的方法论训练，为后来的文论体系研究培养了重要的“算力”。蔡先生主编的论文集《声音与意义：中国古典诗文新探》，书名即有致敬Sound and Sense之意。他还展示了自己的硕士论文，谦虚地表示其虽显稚嫩，但已试图超越当时比较文学研究中简单的中外比附模式。赴美求学后，蔡先生在麻省大学系统学习西方文学、文论和哲学原典，使体系建构的“算力”剧增。 

第二阶段（1987-1993）是“走向平衡的中西文论研究”。进入普林斯顿大学师从高友工先生攻读博士学位后，蔡先生系统研读中西经典，并开始运用纵向（历史发展）与横向（中西比较）相结合的比较诗学方法。他将此阶段的收获总结为三点：学术视野的宏观拓展、体系建构能力的提升，以及导师高友工先生的深远影响。他幽默地称自己的比较诗学研究是“从瞒着导师的副业到正业”，其代表作《比较诗学结构：中西文论研究的三种视角》提出了内文化、跨文化、超文化三种研究视角。该书不仅宏观辨析中西文论走向，澄清西方理论中的他者想象，更勇于在中国文学抒情论盛行之际，指出中国文学传统中同样蕴含理性精神。 

第三阶段（1993-2014）是“回归中国文学研究”。任教于伊利诺伊大学期间，蔡宗齐教授致力于提升西方汉学界对中国文论的重视。他主持了多项重要的集体研究项目，如主编英文世界第一部《文心雕龙》研究专书 A Chinese Literary Mind : Culture, Creativity and Rhetoric in Wenxin Diaolong，以及Chinese Aesthetics : The Ordering of Literature, the Arts, and the Universe in the Six Dynastie等，系统地向西方学界阐释中国古典文论与美学的精髓。在这一时期的个人研究中，他回归原典，重视原始文献的研读梳理，尝试运用纵横交错的归纳法探寻古代文论的内在体系。 

第四阶段（2014年至今）是“中文语境下开展的文论研究”。转任香港岭南大学后，蔡宗齐教授的研究进入一个丰收期。他主编了多部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论文集，如Critical Theory and Chinese Literary Studies，Chinese Theories of Literary Creation 专号，Key Terms of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等，并出版了《中国历代文论评选》《中国历代文论要略》等系列中文专著。这些著作首次清晰勾勒出中国文论“宇宙、作者、作品、读者”四要素互动的“三棱锥”体系，全面展示了中国文论的共时结构和历时发展，提供了认识中国传统文论的新方式。

第五阶段（2025年起）为“中英文语境下深入开展文论研究”。展望未来，蔡先生计划为Prism期刊主编三期专号，出版“如何阅读中国文学”系列丛书。2028年后，他还计划出版《中西文论互鉴录》《中西文论精要评选》等著作，持续推动中西文论的深度对话。蔡先生感慨道，中国文论的理论禀赋在世界文论视野中难能可贵，能够弥补西方文论的重大缺陷，但将中国文论推向西方世界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他谦逊地将自己的学术工作视为“铺路”，殷切期望后学能持续发掘中国文论这座“无尽藏”，并借用诗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表达了对未来的期许。 

在评议与互动环节，多位学者分享了聆听讲座的感悟。复旦大学郑利华教授用“三个印象”概括其感受：一是蔡教授深厚的西学功底带来了独特的多元视角；二是其研究扎根原典，基础坚实；三是每个阶段都能不断自我超越，成就斐然。北京大学周兴陆教授以“同而不同处有辨”对比刘若愚先生与蔡先生的研究理路，认为刘若愚先生是在西方框架之下填充中国材料，蔡先生则能够发现中国独特的话语和思维。他针对当前古代文学研究“重历史、轻理论”的倾向，呼吁学界重视理论建构，让中国文论真正向世界“说话”，并推荐了蔡教授的三篇重要论文。浙江大学张佳峰老师表示，蔡教授的研究对其关于中西文论交流的课题深有启发。随后，多位同学就学术著作阅读、论文

写作、文体平衡等问题提问，蔡宗齐教授均给予了细致且富有启发的解答。

整场讲座内容宏富，脉络清晰，生动展现了一位学者在文明互鉴的广阔视野中，孜孜不倦建构中国文论体系的完整心路与学术担当，为在场师生带来了深刻启发。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撰稿｜周知然  摄影｜陈媛

排版｜张德印  审核｜孟昕